厂里缺的技术型人才(从20%到40%,超过1.5亿,“凭空消失”的中职学生)

☆截止到2021年,全国共有9896所中等职业学校。

☆2000年至2020年,初中毕业生就读中等职业学校(职高、中专、技校)的比例,从20%上升到40%,20年来,入学人数超过1亿5千万。

☆根据统计,我国70%以上的中职生来自农村,中职生家长的职业基本集中在工人、农民、餐饮和保洁服务、没有本地户籍的流动打工人、无业。

1亿5千万的中职生,年龄在15-18岁之间,如此庞大的群体,在就读中职后,便“悄无声息”,凭空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。网络平台、电视媒体、纸质报刊里,我们基本找不到他们的身影,听不到他们的声音。充斥着的是——中高考状元学习经验、优质初高中升学率数据、北大韦神传奇过往......

没有人知道,至少大多数人不知道,他们正在经历什么,毕业后又去了哪里,生活是否如意......

厂里缺的技术型人才(从20%到40%,超过1.5亿,“凭空消失”的中职学生)

Ⅰ学习氛围与学习能力

朋友是本地一所中职学校的教师,他告诉我:判断是中职生还是高中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们都拿着什么,说着什么,做着什么。肆无忌惮的拿着手机的,甚至上课时都在盘弄手机;无所顾忌的聊着游戏的,甚至脏话荤话一堆一堆;抽烟、喝酒、逃课、打架是生活的一部分,看着就不像个学生。符合以上特征的十几岁孩子,基本就可以确定是中职生。

“学校不管?老师不管?”“管得过来吗?进来都是这样的,难管,也管不住。”

我们的中职学校的学生是无门槛入学,没有竞争、没有筛选。中考分流,达不到联招分数线,就只能读中职;有些学生在学校成绩太差,会收到学校精心准备的“自愿放弃中考承诺书”,提前签约中职学校,这也是每年中职学校一项很重要的业务——拉生源。

今年刚修订颁布的“职教法”明确规定——赋予中职生与高中生同等地位。但“地位”不是一部法律就能确定的,我们的中职生与高中生是通过中考成绩比拼进行分流的,成绩好的读高中,成绩差的读中职,以这种“优胜劣汰”的方式划分出的两类人,根子上就显示出差距,又何谈“同等”?

有一种说法:学习能力差,就没必要读高中,浪费时间也浪费教育资源。这一说法的潜台词是,没有学习能力就读中职,中职适合没有学习能力的学生将来的发展。这就是在默认中职学校的学习不需要学习能力,典型的悖论。

于是,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?中职的生源构成,造成整体上难以形成良好的学习氛围,哪怕有个别想要上进的孩子,也很难抵挡大环境的侵蚀。

朋友很痛心地说:“我们的学生,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什么,你知道吗?——‘我就是社会的垃圾,淘汰货!’他们在学习时眼里是没有光的。其实他们很大一部分想往上走,但似乎总会有东西把他们往下拽。他们习惯性的放弃和退缩。”

“那是为什么呢?”“因为他们没有榜样!”

如果真心要赋予中职生和高中生同等地位,且不管社会认可程度如何,首先要做的,是不是应该在中考分流制度上做出调整,以实践学习能力和理论学习能力进行划分。所谓“优质生源”进入“普通教育”赛道,“劣质生源”进入“职业教育”赛道的方式,只会让两者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。

厂里缺的技术型人才(从20%到40%,超过1.5亿,“凭空消失”的中职学生)

Ⅱ师资与硬件

中职学校目前存在的最大问题有二:

一是教师培养严重缺乏。

职业教育不同于普通教育,其教师需求不仅仅是公共课教师、理论专业课教师,还需要大量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双师型教师。而大部分的中职学校,连最基本的授课教师都极度缺乏,更不说双师型教师了。

日前,教育部明确要求——各地职校的双师型教师占比不低于50%,教师企业实践时长每年不少于1个月,着力打造一批德技双馨、创新协作、结构合理的创新团队,为全面提高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提供师资支撑。

“打造”是需要时间的,所谓“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”,谁为空窗期的孩子们负责?

二是中职学校的硬件条件堪忧。

中职不同于普通高中,需要实习实训场地、设备,进行产教融合。而目前大多数的中职学校,硬件明显跟不上。学会计还在练数钱、学模具还在学锉铁、汽修的车老旧不堪......

近两年,很多地方加大了中职学校的投入,但“重量不重质”,似乎迎合政策要求就是多建立中职学校即可,追求形式上的漂亮数据。而中职学校目前的状况恰恰是“僧少粥多”。这是多么滑稽的场景——遍地开花的中职学校彰显对中职教育的重视;硬件缺乏、师资难保优质的中职学校为生源劳心劳力。

德国是职业教育做得最完善的国家,其投入的经费是普通教育的三、四倍。我们对职业教育的投入连普通教育的一半都达不到,还把有限的投入浪费在了数量的堆砌上,而不是硬件的提高和师资的培养上。

厂里缺的技术型人才(从20%到40%,超过1.5亿,“凭空消失”的中职学生)

Ⅲ就业与失业

有在“世界技能大赛”上获奖的中职毕业生;有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考上高职院校的中职毕业生;有自主创业成功的中职毕业生。不过,毫不客气地说,这样的学生,只是极少数,而这些极少数基本上是集“天赋”、“运气”、“勤奋”、“执着”于一身者。他们都“选对了专业”!

而大多数,毕业之后,生活在最底层,就业之后即失业!

“中职学校收取劳务公司高额保证金,以实习为名,输送学生去工厂打工,不付或少付报酬”的新闻屡见报端。中职生成为某些中职学校敛财的工具、某些工厂廉价的劳动力。

朋友告诉我:中职生最尴尬的地方在于,所学无用,与社会需求脱节。先进的、前沿的、接轨的知识技能是要教高职生的。于是,毕业就业时,不仅文凭要求达不到,技能水平要求也达不到,只能从事辅助性岗位、跑腿性岗位、服务性岗位。职业的发展前景为零,待遇低,看不到向上的希望。

某些中职学校近几年,盲目开设专业,不考虑市场需求、当地需求,很多中职生毕业后,本专业根本不可能找到相应的合适工作。于是,一边是极缺专业性技术人才的工厂企业,一边是希望找到合适工作的非所需专业的中职毕业生。毕业意味着失业,是中职毕业的常态化,这是资源的极大浪费。

厂里缺的技术型人才(从20%到40%,超过1.5亿,“凭空消失”的中职学生)

二十年来,1.5亿的中职毕业生,与其说是“凭空消失”,不如说是“被消耗、被浪费”。他们也是风华正茂,也是书生意气,也是大器晚成;或者只是一次的失误,家庭的困顿,年少的轻狂而已。教育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,也是给这个国家一个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