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点开黄滟的朋友圈封面,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,头戴鲜红色头盔的典型冰球运动员形象,外界很难想象,学习冰球十四年,蝉联两届全国女子冰球锦标赛冠军的“犀利中锋”,却不是一位职业冰球运动员。

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黄滟2020、2021年蝉联两届全国女子冰球锦标赛冠军。

在冰球这个对中国而言尚未完全职业化的冰雪运动里,黄滟是特殊的,她游离体制外,像她在赛场上那样来去如风。

清晰而坚定的表达之中,你甚至很难想象对面坐着的仅仅是一个21岁的女孩。三年前,为了平衡兴趣爱好和个人学习,她遗憾错失参加北京冬奥会的机会。

7岁开始接触冰球的她,坦言很享受在那里得到的快乐。在黄滟身上,我们看到了一个属于中国的非典型运动员的故事,就像去年东京奥运会期间,那个刷屏的人物故事中所描述的,专属于58岁的卢森堡乒乓球运动员倪夏莲身上基于热爱的快乐。

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黄滟在冰球比赛中。

黄滟讲述:

7岁那年打开对冰球运动的认知

在中国冰球运动员中,我是比较特殊的存在,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我并不是职业运动员,冰球只是我的业余爱好,平时我是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大三的学生,学习是我的主业,哪里有职业比赛需要我,我就参加。

比赛之前,我一般会先去齐齐哈尔冰球队(国内排名第一的冰球队)参与集训,但我并不属于齐齐哈尔冰球队,我只是随队作战,也感谢他们在比赛的时候需要我。

2020年,齐齐哈尔队代表上海参赛获得全国女子锦标赛冠军,去年代表北京参赛同样蝉联了冠军,但在最初接触冰球时,不知道我能打成现在这样,也不知道我能拿第一。

全国有这么多女生打冰球,像我这样在体制外生活,非职业的运动员还能打职业比赛的,较少见。几乎每一个教练都说我球商高,意识好,但这种意识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,可能来自于小时候的长期训练。

从小我就很喜欢轮滑,7岁那年,上海新开了一家商业冰场,妈妈带我去体验了一下。她最初想让我学花滑,觉得女孩子学花滑好看,学花滑之前需要先学基础滑冰,很巧的是,教我基础滑冰的教练是贯伟楠,她是国家女子冰球队的退役队员。

当时很多国家冰球队的退役队员都选择留在上海任教,当时我完全不了解冰球运动,也不知道冰球是什么,我甚至从没有在上海看到过这项运动。很巧合的是,一起学滑冰的小朋友的爸爸去加拿大出差,他看到那边的小孩都在打冰球。在加拿大,冰球是非常热门的运动。他觉得好玩就给女儿买了一套装备回来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冰球装备,白色的很耀眼,在我后来的冰球运动生涯中,往往是黑色的护具更为常见。

叔叔拿着装备来冰场,他很想让他女儿学冰球,贯教练说如果能凑齐三个小朋友,我们就开班,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开始学习冰球的。

我爸爸起初对这件事是反对的,他觉得冰球冲撞性强很危险,上海当时的冰球运动环境不好,甚至买不到应有的运动装备。贯教练是哈尔滨人,她要从北方专门买装备寄过来,我爸爸后来了解才知道,冰球装备的保护性非常强,女子和男子冰球的规则也不一样,女子不允许冲撞,他才同意我学冰球。

我对早期冰球训练没什么特别印象了,只记得我的第一个冰球头盔是白色的。冰球的刀和花滑的刀也很不一样,我穿上冰球鞋就觉得舒服。贯教练是一个非常温和的教练,对小朋友们很有耐心,也或许因为此,我对冰球运动才有了最初的兴趣。

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黄滟在冰球训练中。

曾是上海女子冰球队最小队员

可能我从小就有运动天赋,除了冰球,我妈还给我报过游泳、跆拳道。我小学读的是上海西康路第三小学,那是一所以游泳为特色的学校,我从小学开始练游泳一直到初中,是静安区少体校的游泳运动员,参加上海市运会,一切都顺理成章,直到中考前,家里才商量让我放弃了游泳,一方面是考虑到中考时间分配必须有取舍,更重要的是我对游泳没有那么喜欢。

相比而言,我更喜欢冰球,它非常讲究团体协作的运动项目,哪怕在比赛中一个人的错误就会导致整个队失误。平常教练训练,如果一个人犯了错,全队就要陪着一起受罚,这是很正常的事情。可能是从小训练养成的习惯,我又是独生女,平时很难体会团队协作的快乐,冰球让我结交了很多朋友,大家一起共同承担,朝一个目标奋斗,那种感觉很好,后来我放弃了跆拳道、放弃了游泳,但始终在坚持练习冰球。

贯教练教我时间不长,几个月后她就和丈夫回哈尔滨了,我记得她走的时候,小朋友都哇哇大哭,我们很舍不得。她走了之后,我们换了一家冰场,很多爸爸妈妈在上海工作的外籍小朋友都会接触这项运动,我们从三个人慢慢变成了更多的人。

后来上海在松江大学城有了第一块标准冰场,去那里练习的都是各个大学里冰球社的人,他们一般接触冰球不久,最多才一两年,我也经常和他们一起练习。

2014年中考前,我开始找不到人打球了,队里甚至一度凑不齐10个人,因为一些国内小朋友要中考,学习压力大,初三时很多人没有时间再练冰球,国外小朋友又因爸妈工作调动,很多人回到自己的国家。

我很喜欢打球,但又打不了球,当时挺无奈,好在很快上海就要作为南方城市首次参加2016年全国冬季运动会,浦东飞扬冰上运动中心组建了一支上海市女子冰球队,招来了松江大学城所有打冰球的女生,有小20人,几乎都是大学生,我成里面最小的队员。这是我人生中加入的第一个专业队,教练也是我之前练冰球时认识的教练,前国家女子冰球队副队长马晓军。

第一次参加专业训练不像想象中的职业训练辛苦,一周也只练习一次,我后来参加过很多北方优秀的职业冰球队的训练,和上海很不一样,他们每天都会安排专业的训练内容,传接球、对抗、耐力训练,模拟比赛等。北方冰球运动更为普遍,竞争压力也更大,很多打冰球的孩子从小就向职业化方向训练,目的就是要当一名职业运动员,而我没有这样的想法,对于他们来说,冰球是他们的事业,而我仅仅把它当作是爱好。

他在国家队会有更多机会(冬奥赛场外的“冠军”:曾随国家队集训,珍惜机会更享受冰球)

黄滟在冰球训练中。

因个人学业遗憾错过冬奥选拔

上海女子冰球队在2016年全国冬季运动会上拿了第四名,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大型赛事。运动会结束后,2017年我顺利入选国青队,去波士顿训练了半年,辗转去波兰打世锦赛,那是我第一次代表中国队参加国际比赛,我们当时分TOP组、甲级A组、甲级B组等,我们在B组,小组里有中国、法国、丹麦、澳大利亚、波兰,传统的北美强队则都在TOP组。

中国冰球运动还是和强队有差距,印象最深的就是打法国,那场球比较焦灼,第一节打完我记得是1:2落后法国,第二节2:2追平了,本来有机会拼一拼,但追平后我们心态发生了变化,有了犯规,最后让对方反超了,比较可惜。

世锦赛让更多冰球运动专业人士看到了我,从波兰回来之后,我要面临是否参加国家队选拔,一旦进入国家队,意味我可能会参加2022年北京冬奥会,这对于每个运动员来说都有很大吸引力。

担心耽误学业,2017年我选入国青队备战世锦赛时曾动摇过,但是负责训练的教练孙锐希望我能随队集训,我也很想体验一下穿国家队队服是什么感觉,那时候训练非常辛苦,整个高二上学期因为备战世锦赛,一个学期没去上课,回来后要在短时期内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压力较大。

当时我已经高二了,如果参加国家队备战冬奥会意味着要放弃高考。权衡之下,我和妈妈商量后最终选择全身心备战高考,有时一周会去打一次冰球,帮我缓解学习解压。

高考结束后,我又恢复单兵作战,平时就和老外打打比赛,2019年暑假,第二届全国青年运动会开始报名参赛,因为国青队队友的邀请,我随齐齐哈尔队参加比赛,又拿了第一。比赛后,北京冬奥会国家集训队开始有选拔赛,当时正是大一第一学期,担心耽误大学学业,平衡之下,我只能放弃了。

接连两次错过机会,放弃成为职业运动员,很多人问过我后不后悔,其实我练冰球以来就只是把它当作我的兴趣爱好,纯粹喜欢冰球。如果有机会我会抓住,如果没有就享受它带来的快乐就好。

工作后希望还能随时背着包去备赛

虽然没有成为职业运动员,但现在每一周我都会坚持打一些业余的比赛,自费训练是220元一节课,我希望自己能随时为专业比赛做准备。
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会担心,因为缺乏职业训练,我的训练频率甚至连专业队伍的几分之一都没有,会不会差距很大,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当我每次再去跟他们训练、比赛的时候,我并不会觉得自己比他们技术上差了很远,可能只是体力上有些差距。

我也在思考,这可能和我从小接触冰球日积月累,并且一直和男生一起训练有关,一路走来,几乎所有的教练都夸我球商高,他们对我的帮助很大,在训练我的时候非常有耐心。我对冰球这项运动有好感,在我的记忆里,冰球一直是轻松快乐的,那些大家想象中枯燥严酷的训练离我很遥远,我特别喜欢冰球,也坚持最久。

2017年,我和爸妈去加拿大旅游,那里是冰球的发源地,正好遇见NHL的比赛,是多伦多枫叶队的主场,千元一张票,一票难求,我抢票都抢不到连座,最后只能和爸妈分散在不同的位置。当时进了体育场就好像在看演唱会,万人的体育场爆满,大家会穿着各自喜欢的球队球衣,会做横幅大字报给喜欢的球队打call,这种氛围是我在国内比赛的时候从来没有体验过的,我当时真的很羡慕,那个时候就想,我们国内能这样就最好了。

中国冰球发展环境和我小时候比不一样了。在上海,每年有专门给小朋友办的锦标赛,他们有更多机会可以打球,我们那个时候完全没有。

中国与一些冰球运动发达的国家相比,仍有差距,希望借助这次冬奥会,冰球运动在未来能有更好地改善。等我工作后,还能随时背着包去参加比赛,就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状态。

南都记者 蒋小天 发自北京